2018/2/19

(5)春2 奏響萌芽之音

相關碎碎唸寫在(3)

以下正文。

(5)春2 奏響萌芽之音

因幾個朋友志同道合而組成的小小樂團,慢慢地成長茁壯,到了想要向外發展的地步。數次去Live House聽現場演出,除了認識一些音樂上的同好外,也認識了幾個在台上演出的人。

偶爾在外面遇見,會一起喝個下午茶,談起最近哪張CD、哪場演唱會,或是哪張新樂譜。紗音他們已經有起步基礎,卻還站在業餘跟興趣的中線上。不過,他們的確有想要在台前演出的念頭;從去年文化祭得到了迴響開始,心裡那點表演慾越被激發,加上祐一時不時地提起,他們已經視登上Live House為下一個目標。

紗音還是照常在放學後拜訪設樂所在的音樂室,聽他彈著那首曲子,和他聊天;他們會聊的事情漸漸不再侷限在學校裡,他們談到食物,談到很平日打發時間的休閒。有一次,他們甚至談到了櫻井兄弟跟真矢櫻咲;她意外得知原來設樂兒時就認識櫻井兄弟。

她注意到設樂對於過去的事並不怎麼提起,也從來不在話題裡加入鋼琴的任何事,即使談到青梅竹馬,他只是很快速的帶過,絕不會在過去的話題上打轉;倒是提到國外時會講比較久,也提到春假時會和家人一同出國。

「學長出國會拍照片嗎?沒出過國,只能偶爾翻翻旅遊書上看風景而已。」

「看旅遊書上的風景就夠了,那些照片是經過特別挑選,看起來比我拍漂亮多了。再加上不過就是一堆房子,沒什麼值得拿出來說的。」

「那……學長有寄明信片的習慣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看看國外明信片上會是什麼圖案呢。」

「那直接買明信片送妳比較快吧?何必還要寫?」

「有字感覺比較不同嘛!」說穿了,紗音只是想要看看設樂會經過的地方而已。

「要求真多,太麻煩了。」

「欸,學長──。」

「停,我說不寄就不寄。」

之後在春假期間,信箱卻多了張從國外寄來的明信片。上面沒寫什麼,只是註明寄出日期、地點,以及如同新年賀卡上一樣優美流暢的簽名。紗音拿到明信片時還吃了一驚,隨即彎起嘴角,珍惜地將明信片收到抽屜裡保存。

後來她也越來越常去Live House觀摩、感受現場的氣氛,有時候是跟祐一他們一起去,有時候她會找櫻咲或是華蓮一起去,甚至曾經約過設樂。只是設樂雖然會發表意見,不過看得出並不是很熱衷在其中。即便設樂喜歡的地方比較靜態,紗音偶爾還是會約他去一些人聲吵雜之處;當去比較熱鬧的地方時,雖然設樂表面上沒有表示出任何反感,她還是能從他的話語中得出一點,他對於這個場所並沒有多大好感的意味。

相同的日子一直維持到春假結束。

四月春櫻綻放,紗音等人正式成為振翅學園二年級生。紺野仍舊是學生會長,紗音聽著他在禮堂台上說著鼓勵學弟妹的話,思緒飄回一年前同個時候。那時她還沒認識設樂跟紺野,現在她很開心能和兩位學長相識;在校園裡外的相處時光,每一次對她來說都備感貴重;畢竟那兩個學長並不是閒人,尤其是紺野。

甫一開學,就有好消息傳來。

那天放學,紗音等人在社辦裡集合完畢後,祐一卻沒有直接揹起吉他,而是站到幾人面前,清了清喉嚨。四人將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個個疑惑地挑起眉毛。

「我有事情要宣佈。」他說道,連紗音都不知道他究竟想說些什麼。「昨天晚上我接到電話,下週末在Live House裡有一團突然不能演出。」

山瀨奏立刻猜到接下來祐一想說什麼,驚呼出聲:「你的意思是……!」

他給了個肯定的微笑,繼續開口:「對,關口大哥問我們要不要試著上台表演。不過因為算是頂替而且又沒名,只能給我們三十分鐘負責炒熱氣氛。」

祐一的發言像是震撼彈,在社辦裡投下騷動的因子,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拒絕,很快地討論起來這三十分鐘裡究竟能夠表演哪些曲子,是要演出自創曲又或者是改編曲。

也因為這件事,紗音回家後打了通電話給設樂,跟他說這幾天放學後沒辦法過去聽他彈琴。

「幹麻要跟我報備?妳不來我也比較能夠集中精神。」

的確打從一開始就不是約好要過去聽,設樂從頭到尾沒說過歡迎她來;只是紗音覺得這麼長時間下來,去音樂室已經是種習慣,她覺得還是要跟學長說一聲比較好。

「是嗎?可是我覺得不能聽到很可惜呢……。」

「想聽那妳就別去練習。」

「不能不練習呀,真是的,學長就是愛欺負人。那天學長要不要一起來?有認識的人在台下也會比較安心。」

「我沒興趣一個人站在那裡,妳就好好加油吧。」

「只是開場三十分鐘嘛,之後就到台下了呀。」

「妳總不可能表演完就直接從舞台上跳下來,完全把妳哥他們丟在身後吧?等哪天換妳們當主演時再說吧。」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學長會來囉?」她有點遲疑地問道。

「到時候我有興趣再說。好了我還有事,再見。」

「嗯,不好意思打擾了,學長晚安。」

掛上電話,紗音深呼吸,再度拿起吉他與樂譜,走向祐一的房間為半個月後的演出練習。說不緊張那絕對是騙人的,同時心情也同樣高昂;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機會可以實現心願,她懷抱恐懼半分欣喜半分,到現在還是很難相信祐一說的是真的;確認過今天不是愚人節,還是有點難以相信。

她並沒注意到在放學後聽見琴聲的時間變短了,即使如此,她還是努力和朋友們一起替下週末做練習彩排。

五個人維持前所未有的練習量,一邊訴說心裡描繪中的夢想,底下人會有的回應、在同個舞台上演出者會給予的意見等等,直到下週末──。

前天已經去彩排過,大致熟悉了現場的配置,亦得到了那邊人的贊許。除了祐一先行前往,紗音一行四人也在營業時間前到達Live House,正打算到休息室找祐一時,他正好從後台走出,一臉不甘心。看到紗音他們到來,他只是皺著眉示意他們從後門出去。

從祐一臉上表情來看,絕對不是有好消息,在這種時候能夠被當成壞消息,大概也只有那件事了,他們心裡已經有個底。紗音也能想像得到哥哥要說的話是什麼,理智上能夠明白,情感上卻還無法接受;她有種想把耳朵塞起來的衝動。

「聽說今天早上,之前說要臨時有事的團體可以如期表演。關口大哥雖然也覺得對我們不好意思,但是……。」

山瀨奏遮斷他接下來的發言:「我明白他的意思。」有些話一旦說出,傷害力比起事實還大上許多;因此,她才會急忙打斷。

在場的氣氛變得沉重,能力不足、名氣不足,美夢被一瞬間戳破,在陽光底下化做虛幻的泡沫破碎;他們其實都明白的,這次得到的機會本就像是白晝之月。

「不過來都來了,今天我們也拿著能進後台的證明,就當作是看一場免費演出吧。」祐一強打起精神,想試著鼓勵大家。

「你這樣說也是。」

就在其他人稍微放鬆肩膀上的力道時,唯有紗音還低著頭握緊了雙拳。

「(早就知道,早就覺得這就像假的一樣,為什麼卻覺得好不甘心!)」她想道,分不清是因指甲陷入掌心而痛還是心痛。她只知道一股氣悶在胸口,無法發洩出去。

練習並不是白費,她明白這些日子的練習對以後還是有所幫助,只是心上卻有哪塊地方緊揪著,沒辦法原諒這樣的事情發生。知道自己能力不足,知道選擇比較能招攬客人的樂團是理所當然的事,她還是生氣了。

對自己,也對別人。

無法繼續待在現場,她不顧身後祐一等人的叫喚,揹著吉他拔腿奔離現場。

紗音跑到公車搭車處,搭上公車回到離家最近的站牌。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往回家方向前進,但又不想直接踏進家門,便走到了家裡附近的兒童公園。時近黃昏,即使夕陽尚未西斜,帶著孩子出來散心玩耍的主婦們早已帶著孩子回家或去超市採購,公園裡面冷冷清清的。

她在鞦韆上坐下來,雙手緊握兩邊鍊子低垂下頭;她煩躁地用後腳跟打了幾下地上後又抬高雙眼,望向天空。想找人說話,現在又沒心情打給祐一他們;拿出手機時,她看到好幾通未接來電,都是奏或祐一他們打來的。

只有一通不是,她先是瞪大眼睛,隨後毫不猶豫地撥出那個號碼。幾秒鐘後,對方接了起來。

「喂?聖司學長?」

「是妳啊,有空接電話了?」

「一直……都很有空啊。」

「一直都很有空?剛剛不就沒接?話說回來妳聲音怎麼聽起來這麼小?在不好說話的地方就別繼續講了吧。」

「學長,演出取消了。」她很直接地說出口,鬱結在胸口的怒火,似乎消了一點。

電話那頭沉默了數秒,再度開口:「妳再說一次。」

「演出取消了,之前原本臨時取消的樂團又能演出。剛才從Live House離開的時候就沒注意到電話有響。」

那端又沉默了數秒,這次設樂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開心:「現在,妳在哪裡?」

「在公園……就是那個,平常出去後回家時會經過的兒童公園。」

「那麼,妳就待在那裡不要動,等我過去,別再亂跑了。」

「咦、咦?學長你的意思是──?」

「記得別離開。」

說完設樂便掛上電話,紗音還來不及做什麼反應前,話筒裡只剩下嘟嘟聲迴響。

「學長,要過來?」她低聲輕喃,滿心不可思議。也因如此,心力稍微分過去,逐漸不再那麼煩躁。在等待設樂來到之間,她慢慢冷靜下來,想起臨時又被撤換的事。她坐在鞦韆上思索著,究竟為什麼她會這麼生氣。

生氣是正常且自然的,誰遇到這種事都會生氣吧;她真的很不甘心。她知道他們還不成熟,但是完全被否定的感覺仍舊讓她不好過。

等到她看到熟悉的車輛停在公園門外才從思緒裡抽身,她看學長頂著不開心的表情下車走到她面前說:「跟我過來。」

她抬起頭看向那張逆光的臉龐:「去哪裡?」

「學校。」設樂示意她過來,她毫無抗拒地站起並坐進車裡,聽著他吩咐司機將車子開往振翅學園。除了不知道學長想做什麼以外,也是想分散注意力,不要一直去想著Live House的事。

下車後,設樂先是替她開了車門,接下來領著她往校舍內部前進。聽著運動系社團呦喝的聲音,難得在假日看見學長踏入校門,紗音感到些許不可思議。

他們在其中一間教室前停下腳步。

他回頭:「妳們平常練習的地方,是這裡吧。」

「的確是,不過怎麼會來這裡?」

拉開教室拉門,設樂的眼光注視在裡頭的電子琴上面:「那就是妳們平常在用的琴?這麼小能彈得出聲音啊。」

「跟鋼琴比起來是很小,不過這個可以彈出各種聲音喔。」

他以命令似的口吻說道:「妳去示範一次給我看。」

紗音歪頭想了想,還是照著他的話去做了。先將吉他放在教室旁邊,打開琴的電源後,她在上面按了幾個音:「我沒學過鋼琴,所以只能這樣子亂按而已。」

「彈奏的方式看起來跟一般沒什麼兩樣,借我試一下。」

她邊讓開邊想,學長怎麼會突然跑來這裡說要彈琴?


設樂試了幾分鐘,接著彈奏出一段旋律。那不是他平常彈奏的敘事曲,卻令紗音感到無比震驚。

那是她所熟知的歌曲前奏,她訝異地看向學長,後者只是平靜接受她的視線,然後說道:「這首妳會唱吧?拿起妳的吉他,不用在意我,妳彈妳的,唱妳的歌,我會注意妳的情況伴奏。」

「學長,你怎麼會彈這個?」

「趁我還沒改心意之前快點拿起來,時間也不早了。」

「到底是誰說要來學校的……。」她一邊碎碎唸,一邊把吉他拿出琴盒,套上揹帶,順手將pick刷過琴弦。

她深呼吸,朝設樂點頭;教室,就是空無一人的舞台。

輕快明亮的節奏在教室裡響起,雖然沒有鼓曲子就不完整,她還是唱了。

Here Comes the sun, here comes the sun,
And I say it’s all right

Little darling, it’s been a long cold lonely winter
Little darling, it feels like years sinece it’s been here
Here comes the sun, here comes the sun
And I say it’s all right

Little darling, the smiles returning to the faces
Little darling, it seems like years since it’s been here
Here comes the sun, here comes the sun
And I say it’s all right

Sun, sun, sun, here it comes...
Sun, sun, sun, here it comes...
Sun, sun, sun, here it comes...
Sun, sun, sun, here it comes...
Sun, sun, sun, here it comes...

Little darling, I feel that ice is slowly melting
Little darling, it seems like years since it's been clear
Here comes the sun, here comes the sun,
and I say it's all right
It's all right

就像歌詞一樣, It’s all right,沒事的,沒事的……。幾天以後就沒事了,紗音是這麼認為的。

音樂結束,紗音停下手,困惑地看向設樂:「學長,你究竟為什麼要彈?而且學長有聽過這首歌?」

「這首歌,妳很喜歡吧?光是在旁邊聽就能夠知道。」

「因為我喜歡?」

「妳還需要什麼其他理由嗎?」

「(因為我喜歡,所以彈給我聽又叫我唱,難不成?)」紗音心想,小心翼翼地問道:「學長,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設樂瞇細眼睛,「妳有什麼意見嗎?」

她似乎看到學長雙頰上覆蓋了薄紅,即使她分不清是不是光線讓她誤會;她突然覺得臉上也熱了,急忙低下頭撇開眼;她開始覺得無法正視設樂。在她心裡有什麼感覺,也在一瞬間改變了。

設樂因為她低下頭誤會她的心思,收回在電子琴上的雙手,他說:「想哭,就哭吧,我不會笑妳。」

她低著頭說:「我才不會讓自己的淚水變得那麼廉價。」她知道設樂誤會了,卻慶幸自己沒被看穿。

「喔?會說這種欠揍的話,看來不需要再替妳擔心了。」聽起來,設樂的聲音裡有著笑意。

聽設樂笑,她也笑著抬起頭,接著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她緩緩開口:「學長,我今天其實真的很不甘心,連一點比較機會都沒有就被換掉,雖然說要是真的比賽本來就會輸,但我還是覺得不甘心。」

「即使妳知道會輸?」

「學長,說真的我不想輸。可是,我想要一個明白的勝負,要不然怎麼樣都沒辦法說服自己『真的輸了』。雖然現在實力不足,但總有一天我們一定要踏上那個舞台。」

「妳從沒想過……要放棄嗎?」

「放棄?」紗音想了想,然後搖頭:「這麼一說,真的沒有想過。也許放棄會比現在輕鬆很多,但以後想起來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吧。比起沒有輸,我還是喜歡輸得徹底,單純是我的想法而已。」

「是嗎?這是妳的看法嗎?……不過,偶爾的休息不會怎樣吧?任誰都有疲勞的時候。」

她望著學長臉上浮現了近似哀傷的神情,正想出聲詢問時,就被打斷。

「學長,你剛剛的問題──。」

「時間不早了,我送妳回家,走吧。」

「啊,等我把東西收拾好!學長等等!」

「快點,別慢吞吞的,我還得趕回去茶會。」

「呃,學長你原本在忙?」聽到設樂原本待在別的場合,紗音心漏跳一拍。

「是跟母親一起去的例行性聚會。不過也多虧妳,才能暫時從那個場合離開一陣子。」

「所以我只是個藉口而已嗎?」她發現自己竟然會覺得有些失望,竟因為這樣開始覺得失落。在感到不可思議的同時,她覺得眼前的學長似乎已經不能只當作是普通的學長來看待。

設樂看著她臉上有些受傷,一絲懊悔在心裡滋長,原本順著她的話說出「沒錯」,開口時卻變成了別的話:「我也不是那個意思,聽到妳沒精神的聲音就覺得心情很不好。妳快點恢復,聽到沒?」

「我不想恢復了。」她賭氣似地說道。

「什麼?我說快點恢復就快點恢復,妳這樣讓人很困擾。」

她哼一聲,回道:「一點都不會,這樣子我才會看到學長擔心的樣子。」

「喔?妳以為我會這樣擔心下去嗎?那妳就大錯特錯了,我才不會再擔心妳。」設樂一邊開門一邊迅速回嘴,那邊紗音則是一邊收東西一邊應對。

「學長剛才就擔心了不是嗎?」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好了妳是想拖到什麼時候,快走吧。」

「可是學長我還沒恢復!」

設樂轉身瞪她:「妳是哪裡跑來要糖吃的小孩子啊?好了等下我再買糖果給妳吃,現在快點過來。」

「都學長在講,你才是小孩子。」紗音揹起吉他,嘟著嘴朝設樂走去,拉住他伸出的手。他們維持這類似這般孩子氣的爭吵,一同離開了學校,直到將她送到家門前。

回到房間,她立刻打電話給祐一,向他們道歉,也讓他們安心。

隨後她趴在桌上,想著學長那個一點都不高明的安慰方式。她想,今天似乎又看到了學長不同的樣子,難得幼稚,而且也是第一次受到他溫柔對待。他叫她想哭就哭,若是那時她並非正在不好意思,幾乎就無法克制住情緒了吧。因為有設樂在,她才會這麼快從打擊中恢復過來。紗音也對於他竟然會彈那首歌感到訝異,沒想到他竟然彈得出Here comes the sun。


原來他平常會注意到她們的練習。

她在唇角漾開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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